12月8日,2020華為手機杯圍棋甲級聯(lián)賽在成都武侯進行第11輪的比拼,西藏阜康隊對陣上海清一隊。十輪戰(zhàn)罷,西藏阜康隊以2:2主將勝江西金
西藏創(chuàng)辦大型綜合性醫(yī)院:西藏阜康醫(yī)院、專業(yè)的婦產(chǎn)兒童醫(yī)院、獨立的健康體檢中心、專業(yè)的心腦血管醫(yī)院、自治區(qū)人類輔助生殖中心、藥品批發(fā)。
今夜我又夢到媽媽了:76歲的她從養(yǎng)老院后門成功“出逃”,一路慌慌張張、跌跌撞撞,直奔向她魂牽夢縈的家,那個她和外婆曾經(jīng)的家……怕被我們再度找到送回養(yǎng)老院,她在家后面的荒草地里東躲西藏,還扔掉了手機卡,決然切斷了和我們、也是和這個世界最后的聯(lián)系。
我滿身是汗地醒來,臉上還有未干的淚。時鐘指向早晨4:00。這正是遠在千里之外養(yǎng)老院的媽媽,通常醒來開始一個人在屋子里走動的時間。
15平方米整潔的房間,有桌子有衣柜,有電視有冰箱,還有衛(wèi)生間,多像一個家!在寂靜漫長的冬夜,媽媽常常就這樣孤寞地在房間里,拖著因腦溢血后遺癥致殘的右腿,慢慢地走著,穿梭在清醒和糊涂之間;清醒時就盼著我們姐弟能把她接走,糊涂時就盼著自己的媽媽來領她回家。
媽媽的記憶,就像冬日里的雪花一樣,常被風吹得七零八落,轉瞬即逝。
“丫頭,知道你忙,等你和你哥有時間了,能不能送我回家看看,哪怕就住一天?”幾天前,媽媽又在電話中幽幽地說,幾近懇求。我欣喜莫名,為媽媽這難得的清醒。我沒有糾正她,“您又記錯了,我是老大啊。”我早已知道糾正了也沒用,要不了幾分鐘,媽媽還會忘記。3年的抗爭,通過那些努力和眼淚,我們終于慢慢接受,身患失智癥的母親,她終有一天,會忘記她這一生所有的經(jīng)歷,會連我們是誰都不記得!
古稀之年的母親,不幸成為我國600多萬漸進性失智癥老人中的一員,而這個群體的人數(shù),正在以每年30萬以上的速度遞增。這種病由輕及重,不可逆轉,最后會消滅患者所有的記憶、認知和語言,直至生活不能自理。
最初,媽媽就是記憶力減退,拿起電話會忘了要給誰打;東西放到了什么地方老是找不到;老懷疑別人偷了她的錢。直到有一天,媽媽在小區(qū)里散步,竟然找不到家了,別人問她叫什么名字、家在哪里,她都一概想不起來;再問她有無兒女、叫什么名字,她越發(fā)糊涂……去了醫(yī)院我們才知道,原來媽媽患了失智癥,也即老年癡呆癥。
3年來,我們眼看著媽媽的記憶力,由近及遠地被一點點吞噬,智力慢慢向著出生的方向倒退,慢慢成了一個老小孩。鬧著要“回家”,成了媽媽糊涂時的主題。她是那么思念早已逝去的外婆,常常輕喚:媽媽,您在哪里呢?就像一個無助的孩子。
兩年前,媽媽經(jīng)常會叫錯我的名字,到去年的時候,又開始叫我姐了。媽媽從來沒提起過爸爸,但在商場里,她常會拿起一件適合老年人穿的男裝說“這個合適”;在公園里遛彎時,也常會左顧右盼地喃喃自語:“老先生呢?”問她老先生是誰,她卻說的是我外公的名字。心底的家,口中的老先生,媽媽說不出,但我知道。如今媽媽已不再提“老先生”了,她快樂地忘卻著。
媽媽每天都要到垃圾堆里撿東西,你不讓她往家里拿,她就跟你急。而家里所有能拿動的東西都可能被她藏起來,冰箱里的肥皂盒,餐桌上的拖鞋……忙著收拾她弄亂的局面,成為我們每天必不可少的生活內(nèi)容。
照顧媽媽這樣的病人,是要花很多心思的。比如半夜正睡覺,她卻急著要去上班,你哄她說:“8:00才上班,還不到點呢,你再睡會兒。”她才會釋然去睡。比如當她數(shù)對了剝了多少粒毛豆或完成拼圖時,你的表揚會讓她那么開心。
雖然媽媽的記憶被一點點吞噬了,但她的善良卻留了下來:吃飯時必定要給別人夾菜,因為記不住,會夾好多次;看不得客人站著,一定要拉人家坐下歇歇等……盡管這些關心她常用錯了地方。而在她夜里鬧著要“回家”找媽媽時,“你看都半夜了,明天我們還得上班”往往是最奏效的話,雖然她的神色表明內(nèi)心很著急,但也會慢慢走到她自己的房間,乖乖地裝睡。
沒被吞噬的,還有她那生命深處的母愛。去年臘月,媽媽因病住進醫(yī)院。第二天夜里,她突然很著急地起床非要出去找我,說這么晚了丫頭怎么還沒放學!護工想攔住她,她急得沖人家又踢又打。待我趕到醫(yī)院,只見寒風里,我白發(fā)蒼蒼的媽媽正站在病房前焦急地等著。見到我,媽媽的擔憂一點也沒緩解,她說:“我不是找你,我找我家丫頭!”
平時我收拾家時,她也總會關切地說:“你累了吧?我來。”她會幫忙把衣服疊得方方正正;會愉快地幫著擦桌椅和拖地,還會把用臟的抹布泡在洗衣液里,一遍一遍搓洗……而黃昏時,只要我外出,她一準會搬個凳子坐在窗前,嘮叨著:“丫頭怎么還不放學呢?”
目睹媽媽的病程進展,是讓人痛心而無奈的。近一年來,媽媽的生活自理能力每況愈下,糊涂的時候越來越多:帶她出去,一不留神就不見蹤影;常把大小便弄在身上;給她洗一次澡就像打架;半夜常起床收拾東西吵鬧著要“回家”,或者連續(xù)幾小時大哭著要找媽媽……在漫長而繁重的照料中,我的決心開始動搖。
兒子今年上高三了,家里這樣下去怎么行啊!為了給兒子一個安靜的學習環(huán)境,我請了保姆在家照顧媽媽,我則陪孩子住在學校附近。誰知媽媽非說人家在飯菜和水里下毒。如今保姆不好找,我明知媽媽聽不懂,還是嚇唬她:“如果您再把保姆氣走,就只能送您去養(yǎng)老院了!”但媽媽殘存的理智,哪里知道我的情緒已到了崩潰的邊緣!
那段日子我真是心力交瘁。找不到保姆,一邊是兒子,一邊是智力只有兩三歲的媽媽,我還得工作。每當看到媽媽糊涂時弄得滿床的糞便,我真恨不得從此閉上眼睛!隨著時間的推移,媽媽的情形只會更壞,再這樣陪媽媽,我的生活真要完了。
就這樣,今年3月,我和在外地工作的弟弟商量,把媽媽送到他那里一家很不錯的養(yǎng)老院。送媽媽去的那天,我是掙脫她的手,在她“我要回家”的哀號里哭著逃離的:這個曾含辛茹苦養(yǎng)大我的人,這個糊涂時只有兩三歲孩子智力、需要人照顧的年邁老太太,這個即便在不清醒中,仍會拿著衣服對我說“冷,穿上吧”的媽媽,就這樣,被我像包袱一樣留在了養(yǎng)老院。
每次給媽媽打電話,若趕上她清醒,她一定會說:“我在這里很好,你放心吧。”如果趕上她糊涂,她一定會一遍遍地央求說:“我想回家。”
在養(yǎng)老院里,媽媽吃得好嗎?住得慣嗎?當媽媽記不住話時,護理員會訓斥她嗎?無數(shù)個夜里,我不敢深想,又無法不想。無法安睡時,我會走進媽媽住過的房間里,長久地坐著,內(nèi)心無比煎熬,心里暗暗地說:媽媽,請原諒我。給我一個喘息的機會,過一段時間,我一定再接您回家。